大約是因為知道可能過上許久都不會再見面，虞嫣的心中像有什麽壓抑著，急切地要釋放出來。

蕭寰也一樣，吻落在她的唇上和脖頸上，微微發麻。

正當虞嫣氣息喘起來，他突然將她放開。

“你那邊的人總是這樣麽……”他不滿道，“喜歡無端猜測無蹤無影之事，將醜話說在前面。”

虞嫣看著他，有些啼笑皆非。

“你是先覺得高興才發現了問題麽？”她抵著他的額頭，手指在他的嘴唇上摩挲，輕聲問道。

蕭寰圈在她腰上的手臂緊了緊：“莫岔開話。”

“你之前跟我說什麽一年之內如果活著一定會去見我的時候，不是也拿我那邊的合同舉例，說什麽違約條款和不可抗力。”虞嫣不以為然，“這次也是一樣，既然要做約定，就該將最壞的可能先考慮到。”

“不一樣。”蕭寰卻道，“山海之盟，白首之約，豈可與尋常約定相比。”

虞嫣道：“那應該怎樣？”

蕭寰篤定道：“我不會變，你當信我。”

虞嫣嗤之以鼻：“人體的大部分細胞，六到七年就會更新。”

蕭寰不解：“何意？”

虞嫣在他的臉上掐一下：“也就是說六到七年之後，你整個人都差不多換了一遍，哪兒來的不會變？人是會隨著際遇的變化而變化的，現在的你，怎麽可能決定將來的你會怎麽想？”

蕭寰有些無語。

每到討論到這種問題，虞嫣總能搬出些奇奇怪怪的理論，並稱之為科學，鬼扯的程度跟京中那些熱愛清談的玄學大家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蕭寰看著虞嫣，似笑非笑：“哦？照你的意思，你將來若變心，也是合乎常理了？”

虞嫣一楞。

“我才不會。”她隨即道，“我專一得很，除非你變心。”

“你怎知？”蕭寰道，“你過六七年之後也換了一個人。”

“這你就不知道了。”虞嫣理直氣壯，“腦細胞是不會換的，我們的思維都來自大腦。”

蕭寰又好氣又好笑：“那我呢？”

“你不一樣。”虞嫣目光狡黠，“你跟我不是一個世界的。”

蕭寰佯怒，翻身將她壓在榻上。

田莊裏，眾人各司其職，靜靜等待著夜色的降臨。

外面時不時有腳步聲傳來，虞嫣知道，那是當值巡邏的侍衛。

一番纏綿之後，兩人都有些疲倦。

虞嫣想睡個覺，卻始終睡不著，靠在蕭寰懷裏，和他一起躺在榻上。

她的臉頰貼在他的胸口處，能聽到裏面起伏的心跳。

“今晚上，你送我過去？”虞嫣問道。

“嗯。”蕭寰道，“此處到那老宅，只須一個多時辰，趁夜色上路，也不會被人發覺。”

虞嫣沈默片刻，正待說話，忽而聽得門外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。

“殿下。”是李泰的聲音，“外面有人來了。”

二人都是一楞。

“我去看看。”蕭寰對虞嫣道，隨即起身穿戴，披衣出門。

田莊外，確實來了人。

陣仗還不小。

兩個青年在二十幾人簇擁著，鮮衣怒馬，徑直馳入田莊之中。

趙茹和趙玫領著仆婢們出去，照面之下，吃了一驚。

為首的兩人，一個是趙玫的丈夫荀笙，另一人，則是趙茹的未婚夫袁襄。

“袁公子今日巡獵，路過此處，便來歇歇腳。”荀笙興致勃勃，一邊下馬一邊對趙玫道，“去準備些酒菜來，好好招待袁公子。”

看著他，趙玫的臉上皆神色不定。

荀笙卻一派自得，轉頭笑著對袁襄道：“這田莊偏僻，物產寥寥，還請公子莫嫌棄。”

袁襄也笑了笑，眼睛卻盯著不遠處的趙茹。

“姊夫說的是，這田莊之中不便待客。”這時，趙茹忽而開口道，“妾與姊姊都是婦道人家，且粗茶淡飯，恐怕失禮。此處十裏外就有酒肆，姊夫和袁公子，不若移步。”

荀笙聽得這話，有些始料未及，楞了楞。

趙玫見他神色不好，連忙上前，和氣地對荀笙道：“妹妹所言是確是，這田莊中缺酒少肉，無以待客，莫慢待了袁公子。”

“酒肉罷了，差人到附近酒肆中置辦便是，有何難。”袁襄笑了一聲，仍然將目光在趙茹的臉上打轉，“我與女君已定下婚約，算不得外人。既是一家人，將就些又何妨？”

那語氣頗是輕薄，趙茹的面色沈下，嘴唇緊緊抿起。

荀笙笑吟吟，目光在趙茹和袁襄之間轉了轉，卻對趙玫催促：“楞著做甚，還不快去準備。”

趙玫忙應下，扯了扯趙茹的袖子，拉著她往宅中而去。

荀笙和袁襄來到宅子裏的事，將所有人都驚動起來。

一眾人等都藏到了一處偏僻的小院子裏。張茂和蔡瑜陪著皇帝，在屋裏歇息，滕蕙則跟在虞嫣身旁，手緊緊攥著她的袖子，全神貫註地聽著墻外的動靜。

突然，有人在院門上巧了三下。一個侍衛隨即上前，將門打開。

只見是趙茹。

“外面之事，便是如此。”趙茹簡要地對蕭寰等人說了一遍情形，道，“陛下殿下稍安勿躁，他們只是來用膳歇腳，待妾與姊姊應付過去便是。”

蕭寰道：“荀笙和袁襄帶來了二十多人，女君可應付麽？”

趙茹道：“殿下放心。”

蕭寰頷首：“女君萬事小心，若有異狀，保重為先。”

趙茹目光一動，道：“妾知曉。”

說罷，她向蕭寰一禮，轉身而去。

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，王熙的眉頭皺了皺，道：“只怕我等要準備好應對之策。”

虞嫣道：“怎麽說？”

王熙道：“荀笙和袁襄都不是善類。荀笙就不必提了，一向阿諛奉承，整日巴著袁襄為虎作倀。袁襄其人，是出了名的跋扈，好色成性，劣跡斑斑，偏偏趙彬還非要將阿茹嫁給他。”

虞嫣不由地皺了皺眉，忽而想起了趙茹不久前跟她說起私事時的神色。

“不管前堂如何，我等都要有所準備。”蕭寰沈吟片刻，看向李泰，“教他們聽取號令，見機行事。”

李泰一禮，轉身往院子後面走去，三兩步翻上圍墻，未幾，消失不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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